揚州田家女
 

一:荊釵布裙

  淮山浮遠翠,淮水漾深淥。倒影入樓臺,滿欄花撲撲。
  誰知闤闠外,依舊有蘆屋。時見淡妝人,青裙曳長幅。

查慎行〈清江浦〉

二:陳年宿貨唱新作

  這首詩是「新進詩人」查慎行所作,在《鹿鼎記》第三十九回〈先生樂事行如櫛,小子浮縱寄若萍〉由「陳年宿貨」唱出來。

  這段文字寫揚州知府吳之榮挖空心思,妄想拍欽差大人韋小寶的馬屁,結果碰盡釘子。金庸下筆幽默佻皮,由「涼棚放燄口」、到「黃布比沙龍」、到「四相簪花宴」、到「韋王簪花」、到歌妓「陳年宿貨」、到韋欽差點唱「十八摸」,讀到「笑點」,處處令人噴茶。

  韋欽差口中的「陳年宿貨」,乃是指前兩個三十來歲的歌妓年紀太大。吳之榮不知韋欽差目不識丁,誤以為是指唐人杜牧、宋人秦觀,於是便鬧出更大的笑話。第三個出場的歌妓四十來歲,唱新進詩人的作品。

  這首詩共二十字,當中「闤闠」兩字是生平首次見到,相信今後難有機會再見,亦一定不會學以致用。闤闠即是市場。

三:無福聽這曲子

  清江浦位於今日江蘇淮安,淮安鄰近揚州,巡撫馬佑聽出韋欽差有淮揚口音,大拍馬屁。因話提話,淮揚菜又名蘇菜,是中國四大菜系之一(其餘三個菜系是粵菜、川菜和魯菜)。金庸只寫:「揚州的筵席十分考究繁富,單是酒席之前的茶果細點,便有數十種之多……」至於這頓在禪智寺芍藥花圃前的飯局,究竟有甚麼特別的、好吃的,卻沒有提及。

  查慎行於康熙二十七年作這首詩,時年三十九。這年查慎行的岳父陸嘉淑患病,查慎行護送他回鄉,路經清江浦時便作了這詩。陸嘉淑於隔年病逝。

  康熙二十年平定三藩之亂,張勇死於康熙二十三年,王進寶死於二十四年,他二人可沒這麼長壽命可以聽到慕天顏讚為「荊釵布裙,不掩國色天香」的「三好」(詩好、曲子好、琵琶好)。

  趙良棟死於康熙三十七年,孫思克死於三十九年,慕天顏則死於三十五年。

  至於給金庸評為「庸庸碌碌」、「脾氣暴躁」的馬佑(見回目鬧了雙胞的第四十回),卻是讓金庸做了手腳。原來當時的江寧巡撫(不是書中的江蘇巡撫)名叫瑪祜,姓哲柏氏,是滿洲鑲紅旗人。瑪祜是個能吏,是「韋王簪花宴」中的重要官員。他死得最早,康熙十五年三藩之亂初期便死於任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