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黃梅戀」詩詞之三:變了扁毛畜生!
 

一:白髮作羽毛

 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,奔流到海不復回。
  又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,朝如青絲暮成雪。
  人生得意須盡歡,莫使金樽空對月。
  天生我材必有用,千金散盡還復來。
  烹羊宰牛且為樂,會須一飲三百杯。
  岑夫子,丹丘生。將進酒,杯莫停。
  與君歌一曲,請君為我側耳聽。
  鐘鼓饌玉不足貴,但願長醉不願醒。
  古來聖賢皆寂寞,惟有飲者留其名。
  陳王昔時宴平樂,斗酒十千恣歡謔。
  主人何為言少錢,徑須沽取對君酌。
  五花馬,千金裘。
  呼兒將出換美酒,與爾同銷萬古愁。

李白〈將進酒〉

  諸葛大名垂宇宙,宗臣遺像肅清高。
  三分割據紆籌策,萬古雲霄一羽毛。
  伯仲之間見伊呂,指揮若定失蕭曹。
  福移漢祚難恢復,志決身殲軍務勞。

杜甫〈詠懷古跡五首〉之五

二:旖旎風光

黃老邪送上手抄的朱希真詞,接下來便上演美貌女弟子為又老又邪師父拔白髮的旖旎風光:

  「……師父嘆道:『唉!人總是要老的。瞧著你們這些年輕孩子,師父頭上白髮一根根的多了起來。「高堂明鏡悲白髮,朝見青絲暮成雪」』我說:『師父,你坐著,我給你把白頭髮拔下來。』我真的伸手到師父鬢邊,給他拔了一根白頭髮,提在他面前。師父吹一口氣,這口氣勁力好長,我放鬆了手指,那根白頭髮飛了起來,飛得很高,飄飄蕩蕩的飛出了窗外,直上天空。我拍手道:『「萬古雲霄一羽毛」,師父,你的文才武功,千載難逢,真是萬古雲霄一羽毛。』……

新三版《射雕英雄傳》第十回〈往事如煙〉

  李白的〈將進酒〉名句甚多,「人生得意須盡歡,莫使金樽空對月」、「天生我材必有用,千金散盡還復來」名氣最大,然後才輪到黃老邪唸的兩句。詩人以黃河水入海不回,與頭髮變白難以復黑做對比,其實人的心境保持年輕,可以延緩衰老,所以金庸在《神雕俠侶》寫真正灑脫的老頑童周伯通的白髮復黑,這種事情確有發生,總是那些不受世俗名韁利鎖、生活簡樸的人才做得到。
  李白這首詩詩表面豪放,卻難掩內中的寂寞,新三版加多了枝葉,豐富了黃老邪的人物性格,但是都是往軟弱和悲觀的方向走,整體來說是大大的走了樣。以性格品藻而言,新三版的黃老邪給金庸改得更低了。

三:誤將圓毛作扁毛

  羽毛扇是儒將必備的道具,周瑜要有、諸葛亮也要有。諸葛亮嘗自比管仲樂毅,但是後人認為他應該與興商的伊尹和興周的呂尚齊名,亦有人認為他功業不及蕭何、曹參。詩人亦嘆息諸葛武侯未能復興漢室,給軍務勞累至死。諸葛亮出名勤力,對頭人司馬懿便說:「諸葛孔明食少事煩,其能久乎!」所料非虛。
  哺乳類動物的毛髮成長圓柱狀,俗稱「圓毛」。鳥類卻生出扁平的羽毛,幫助飛行,羽毛俗稱「扁毛」,所以周伯通罵神鵰為「扁毛畜生」(見《神雕俠侶》第三十四回〈排難解紛〉)。
  千穿萬穿、馬屁不穿,黃老邪給美貌女徒兒拔了頭髮,又以杜甫詠諸葛亮的名句送贈,自然高興兼開心。只不過白頭髮「有效面積」小,不受力,恐怕不容易「飄飄蕩蕩的飛出了窗外,直上天空」,因為黃老邪一口氣不換,氣流該不容易轉彎。
  我無所謂,只怕又有論者譏評金庸「不科學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