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書劍》回目聯句箋注(上)
 

  《書劍恩仇錄》回目用七言聯句,全書共二十回,當中用典不多,現試一一箋注。

  第一回:古道騰駒驚白髮,危巒快劍識青翎。

  「古道」指今天甘肅省河西走廊的古道,李可秀由甘肅省安西鎮總兵調升浙江省水陸提督,一家人便要走這條絲綢之路赴任。

  「騰駒」指紅花會的「千里接龍頭」,也指十當家章進用一手神力,劃斷李沅芷坐騎的尾巴,馬兒受驚便變成「騰駒」,嚇了喜歡生事的富家小姐李沅芷一「驚」。同時那「千里接龍頭」的排場(趙半山和西川雙俠都在內)亦「驚」動到年近六十、「九死之餘」、「鬚髮似雪」的武當派宿耆「綿裡針」陸菲青。

  「白髮」陸菲青還念誦了辛棄疾的一首〈賀新郎.別茂嘉十二弟〉:

  綠樹聽鵜鴃。更那堪,鷓鴣聲住,杜鵑聲切。啼到春歸無尋處,苦恨芳菲都歇;算未抵人間離別。馬上琵琶關室黑,更長門翠輦辭金闕;看燕燕,送歸妾。

  將軍百戰身名裂,向河梁,回頭萬里,故人長絕;易水蕭蕭西風冷,滿座衣冠似雪,正壯士悲歌未徹。啼鳥還知如許恨,料不啼清淚長啼血。誰共我,醉明月。

  原詞寫離別為主,金庸只節錄「將軍百戰身名裂」至「壯士悲歌未徹」一段,其他稍有兒女意態的都割愛了。「將軍」用漢武帝時李陵的典,李陵與匈奴多次決戰,最後不得已投降,於是「身名裂」。「向河梁」用漢武帝時蘇武的典,寫李陵和蘇武別離之景。「易水蕭蕭」等三句用荊軻刺秦皇的典,臨行時燕太子丹在易水送別,高漸離筑而歌,曰:「風蕭蕭兮易水寒,壯士一去兮不復還。」金庸就只抄這幾句合用的來給陸菲青述懷。

  「危巒」指霍青桐因地制宜,用伏兵在狹窄山道輕易殺死關東六魔中的第五魔閻世魁的地方。

  「快劍」指霍青桐師父天山雙鷹的絕學「三分劍術」。

  「青翎」當然是翠羽黃衫霍青桐。

  第二回:金風野店書生笛,鐵膽荒莊俠士心。

  「金風」即秋風,秋天於五行配金。秋天主肅殺,一般樹木都落葉,即所謂一葉知秋,反映五行生剋學理中的金剋木。包不同在慕容家就是金風莊莊主,其餘鄧百川、公冶乾和風波惡分別是青雲、赤霞、玄霜三莊莊主,四兄弟的莊分別代表春夏冬四時。

  「野店」指三道溝的安通客棧。文泰來虎落平陽,與愛妻駱冰投宿在此養傷。

  「書生笛」自是秀才余魚同作兵刃的金笛,這個武當派的余十四未免托大了些,用這金笛作兵刃太過招遙。如身穿白衣夜行(《倚天屠龍記》第三回就有這樣無聊的狂徒),有恃無恐。後來一個人落了單,遇上關東三魔,就只好把金笛收起來不敢示人!

  鐵膽莊莊主周仲英有的是俠士心,但是徒兒沒有見過大場面,不敢造反,讓張召重擒去了文泰來,誤了大事。

  第三回:避禍英雄悲失路,尋仇好漢誤交兵。

  「避禍英雄」是文泰來,「失路」是指原先以為投奔鐵膽莊可以救命,誰知反而陷入羅網,所以說是失路。「尋仇好漢」是紅花會諸當家,因誤會闖了禍不幸喪命的周英傑是成年人而與周仲英「誤交兵」。

  第四回:置酒弄丸招薄怒,還書貽劍種深情。

  「置酒弄丸」是「武諸葛」徐天宏氣弄「逍李逵」周綺的事。先用美酒的香氣引她,卻不肯給她喝;待得周綺用鐵膽將裝酒的葫蘆打破,徐天宏又故意用身體將鐵膽壓住,令周綺不能取回。次晨,徐天宏便譏刺周綺是小猴,當然招得周綺薄怒了。

  「還書」是紅花會幫助回人奪回聖物《可蘭經》。「貽劍」是霍青桐以寶劍相贈。「種深情」同時指陳家洛和霍青桐兩個人。

  陳家洛對霍青桐本是一見鍾情,只因看到李沅止與霍青桐的親熱情態而很不高興,心上人與「小白臉」如此「摟摟抱抱、勾勾搭搭」(韋小寶語),這還了得?

  之後就不肯讓霍阿伊、霍青桐兩兄妹一起去救文泰來,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,此無他,吃醋也。臨別之際,二人相對無言,終於霍青桐以寶劍相贈,這劍實為訂情信物。霍青桐心中雪亮,便對陳家洛明言:「你昨日見了那少年對待我的模樣,便瞧不起我。」又說:「你可以去問陸老前輩,瞧我是不是不知自重的女子!」

  女孩兒家對你說出這樣重的話,一定事有蹺蹊,須當立刻查問個水落石出才是,否則便要夜夜失眠。

  結果陳家洛一子錯,滿盤皆落索!

  第五回:烏鞘嶺口拚鬼俠,赤套渡頭扼官軍。

  鬼俠指「黑白無常」常赫志、常伯志兄弟。

  張召重在烏鞘嶺與黑白無常動上了手,想把常赫志擲下深谷,結果常伯志用飛抓救回兄長,而張召重也被常赫志的黑砂掌握得手腕也瘀黑了。

  紅花會眾人在黃河岸邊的赤套渡遇上官軍,沒有將官軍扼得住,卻被鐵甲軍衝散,吃了大虧。徐天宏和余魚同兩人都受傷失散,卻因禍得福,贏了美貌的老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