〈倚天屠龍記四十韻〉之三
 

一:少年時

  有女長舌利如槍。
  鍼其膏兮藥其肓。
  不悔仲子踰我牆。
  當道時見中山狼。
  奇謀祕計夢一場。

金庸〈倚天屠龍記四十韻〉節錄

二:用錯了典

  第十一回〈有女長舌利如槍〉,寫張三丰攜同張無忌前往少林求醫不果,回程結識常遇春與周芷若。為了治療張無忌因玄冥神掌而中的寒毒,張三丰無奈,交託常遇春帶張無忌去找「蝶谷醫仙」胡青牛求醫。回目所講,卻是常張二人途中遇上峨嵋派丁敏君揭發張無忌那未過門的「六師嬸」紀曉芙的隱私,用《詩.大雅.瞻卬》的典:「婦有長舌,維厲之階。」長舌一詞,比喻喜歡以語言挑撥是非。長舌女即是「毒手無鹽」丁敏君,這個外號是明教彭瑩玉和尚臨時給她起的。

  第十二回〈鍼其膏兮藥其肓〉,回目詩句指胡青牛為張無忌治病。成語「病入膏肓」典出《左傳.成公十年》,晉景公夢見自己的「病」化為「二豎」(兩個小孩),逃到「肓之上,膏之下」。來自秦國的名醫醫緩認為:「肓之上,膏之下。攻之不可,達之不及,藥不至焉。不可為也。」結果晉景公一命嗚呼。這裡攻即灸,達即鍼,小查詩人說的鍼是以鍼刺穴。原來肓是橫膈膜,膏是心臟的下方,胡醫仙不能夠鍼無忌之膏兮藥無忌之肓。膏肓兩字合起來,又可以是穴道名稱,屬足太陽膀胱經,在人體的背部,左右各一。這個膏肓穴能鍼不能藥。

  第十三回〈不悔仲子踰我牆〉,寫張無忌在蝴蝶谷與紀曉芙重逢,還見到楊不悔。當年曾想張無忌是獨子,即是長子,怎麼是仲子呢?後來才知道小查詩人用《詩.鄭風.將仲子》的典:

  將仲子兮,無踰我里,無折我樹杞。豈敢愛之?
  畏我父母。仲可懷也,父母之言,亦可畏也。
  將仲子兮,無踰我牆,無折我樹桑。豈敢愛之?
  畏我諸兄。仲可懷也,諸兄之言,亦可畏也。
  將仲子兮,無踰我牆,無折我樹檀。豈敢愛之?
  畏人之多言。仲可懷也,人之多言,亦可畏也。」

  若將第一章翻成白話,大概是:「小二哥啊!不要闖入我鄉里,更不要折我家杞樹。豈敢憐惜區區杞樹?怕讓我父母得知。我時刻想著小二哥,但是父母之言可畏啊!」

  詩中那個「我」是個懷春少女,口中說不要踰牆而入,不要折斷園中植物,其實對猖狂之極的「仲子」很有點「欲拒還迎」的意味,只不過畏懼父母諸兄和人言。踰牆之後發生甚麼事,也不用點明。出自第三章的「人言可畏」流傳最廣,三十年代自殺的中國名演員阮玲玉留下這四字遺言。這回目詩句以紀曉芙的口吻,對於楊逍之踰牆,死而無悔。

  第十四回〈當道時見中山狼〉,寫崆峒派簡捷、華山派薛公遠、崑崙派何太沖等人相繼恩將仇報。用東郭先生救狼,而狼恩將仇報,反而想吃了東郭先生的典。明代馬中錫有一篇《中山狼傳》。

  第十五回〈奇謀祕計夢一場〉,寫「驚天一筆」朱長齡為了屠龍刀而用盡奸謀,最後夾在山洞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