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近南──鞠躬盡瘁的國士

 

◆ 問診 ◆

  黃凡的小說《賴索》中,台灣剛脫離日治的時代,青年賴索因為對政治上的興趣,強烈崇拜韓志遠先生,並加入台灣民主進步同盟會,進行當年所謂的非法政治活動後,還因此入獄服刑了十年;出獄後,辛苦謀生的他,赫然發現韓先生只是一位投機政客,中年賴索在認清真相後,只能感慨這一生因為錯跟韓先生而「交了白卷」。

   賴索是拜錯了神明,浪費了青春的美好光陰。民族英雄陳近南則根本是拜錯了廟。他以為拜了「鄭府元帥廟」,就能讓自己一生的理想有了依歸;怎料這間「鄭府元帥廟」的神案上,從老鄭到小鄭,擺滿了整排神明,此鄭彼鄭之間還互有心結;陳近南這個虔誠信徒終於捲進鄭家神明間的內鬥,最後抑鬱而終。

  陳近南的「正職」是鄭成功的軍師,大陸易手,鄭家軍「轉進」台灣,陳近南妙計指點藤牌兵砍荷蘭人的腳,因而攻下熱蘭遮城,並進而讓台灣回歸祖國;台灣光復後,陳近南屯田辦學,興利除弊,讓台灣經濟起飛,百姓愛戴他,稱他為「台灣諸葛亮」;而當年台灣海峽兩岸分治,但還是照常「三通」,陳近南休假時的「業餘社團活動」,就是到大陸,將江南的一些「鄭匪殘餘」整編成地下組織「天地會」,在大清國搞暴動、蒐情報,伺機當鄭家「反攻大陸」的內應。

   鄭成功還在時,陳近南是正職業餘兩得意,但他把全部資金都下注的這支「延平郡王」政治概念股票,在鄭成功時代雖然屢屢漲停板,到鄭經時代指數已在慢慢下滑;相對的,天地會在大陸的組織日漸蓬勃,於是,陳近南的角色開始有了衝突。

  在大陸,他是納尼亞王國中獅子亞斯蘭一般的「民運領袖」,被推舉為「鋤奸盟」總軍師,而在台灣,他只能是人羊一般,出謀獻策,卻困於內鬥的角色。 陳近南最大的悲哀是,他不知自己在效忠誰。他是台灣諸葛亮,但人家蜀漢諸葛亮只要忠於劉備劉禪,把劉家父子的屁股推向金龍椅就可以;陳近南不同,他以「反清復明」為終生職志,卻小鼻子小眼睛地把大事業的格局做小了,他的「反清復明」必須奉朱三太子為唯一指定人選的大明未來皇帝,在這個「虛偽元首」下,陳近南還必須效忠「實權行政院長」的鄭氏家族,但把「實權行政院長」當家族企業的鄭家三代又各懷鬼胎;鄭成功以下,陳近南壓寶在鄭經算是壓對了。

  然而在鄭經之後,鄭克臧、鄭克塽兩人卻在內鬥,陳近南下注在鄭克臧,選邊站後,又不敢像馮錫範大膽打擊另一邊,「忠義」之心讓他還是必須同時對內鬥的兩邊都盡忠,變成夾在漢堡中間那塊肉的民族英雄陳近南,最後竟然不是在反清復明的內戰中馬革裹屍,而是捲進政治天王的接班鬥爭,死得不明不白。

◆ 徵狀 ◆

   陳近南貼在陳家客廳的座右銘,大概就是青年守則第一條「忠勇為愛國之本」,只是他的「忠」,既要終於復明事業,又要忠於鄭家莊一票老鄭小鄭,行為處處受到掣肘,陳近南手腳關節疼痛大約是常事。

◆ 處方 ◆

  同樣是在「驅逐韃虜」,陳近南可以學學彭瑩玉,沒有好的領導者,彭瑩玉在民間搞暴動,有好的領導者,彭瑩玉追隨他揮師北進。陳近南的角色是天地會的「張無忌」,卻只是延平王府的「楊逍」,他該衡量自己要效忠的對象究竟是「復明」,還是「鄭家」,鎖定一個目標,會讓他的方向性與行動力都更明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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