滅絕師太──專制的君王

 

◆ 問診 ◆

   卡爾維諾小說《一個分成兩半的子爵》中,梅達爾多子爵被一砲打裂成兩半,而後,從頭到腳被劈成兩半的子爵,各擁有人性的善惡兩極。右半邊的「邪惡」固然討人厭,左半邊的「善良」更是顧人怨。雖然「善良」的行為看似善意且樂於助人,但強迫別人接受他的道德觀與正義感,則比「邪惡」更讓人受不了。

  滅絕師太也是個「善良」,打著名門正派峨嵋派的旗號,逼迫弟子接受她個人對「正義感」的定義:「消滅明教」。她常說的理由,是她的師兄孤鴻子被明教的楊逍活活氣死,因此峨嵋派與明教有不共戴天之仇。可以想見,滅絕與孤鴻子情誼自當匪淺,否則以此邏輯推論,祖師奶奶郭襄一門大小因被蒙古攻陷而全家殉難,滅絕師太理當傾全力蕩平大漠,殺盡蒙古人才是,哪裡會是指戈光明頂?

  暫且不作假設性推論,但滅絕師太確實以「斬妖除魔」當作達成她理想世界的手段。如果抽離時空與性別,滅絕師太與希特勒活像投射在峨嵋金頂與二戰歐洲戰場的同一靈魂,滅絕想殺盡明教教徒,希特勒企圖屠殺猶太人,只差滅絕老尼沒出本峨嵋出版社自印版的《我的奮鬥》,供後人了解她的言行軌跡。

  滅絕師太帶著倚天劍出山了,緊接著,奧斯卡金像獎好戲隆重上映,這回演的不是「辛德勒的名單」,而是更驚心動魄的「張無忌的名單」。這可不是散盡家財的辛德勒可解決,張無忌為救明教銳金旗,決心「以身相代」,身受滅絕師太三掌,接得他鮮血狂噴,但總算保住了銳金旗數十旗眾的性命。

  「張無忌的名單」二部曲接著上演,這回名單上的人物,是自楊逍以下的明教首腦。張無忌再度搏命對抗六大門派,力保明教高手們的生命。這次滅絕老尼拿著倚天劍也打不過張無忌,就利用人家的郎情妹意,強迫周芷若刺了張無忌一劍。但不唯師命是從的周芷若,偏偏就給他來個一歪,長劍與張無忌的紅心,就這樣「緣慳一面」了。

  滅絕師太在萬安寺受折辱,面子掛不住,決心「以身殉名」之時,告訴周芷若她生平有兩大心願,一是驅逐韃子,光復漢家山河;二是峨嵋派武功超越少林、武當,成為中原武林第一門派。以滅絕的行跡來看,第一願是「考試標準答案」,看不出她做了什麼保漢驅蒙的事,第二願才是她的真正心願。擁有風陵師太所賞識、學武天姿優異的她,又知道全武林都渴望的「倚天屠龍藏寶大秘辛」,她的心願,大概將希特勒的「今日德國,明日世界」改成「今日峨嵋,明日武林」,就相去不遠了。但想以暴力威勢成為武林至尊,別說希特勒來不及供滅絕參考,就算只看大元帝國的暴起暴落,也足茲滅絕師太引以為鑑。

◆ 徵狀 ◆

  擁有傲人武功與絕世兵器的滅絕師太,總是迷信可以用武力一統江湖。若不是在萬安寺自盡身亡,她應該會苦於武術所帶來的血光之災。

◆ 處方 ◆

  當一個人的行為能力,遠遠超過他收放心靈的能力時,太高強的力量不會為他帶來喜悅,反而為他與別人帶來更多苦痛,不論這種力量是武功、金錢、權位還是魔法,都是如此。迷失心性的滅絕師太,大概沒法給她「自療」處方,除非「大破而有大立」,她能像鳩摩智陷入枯井散去武功,讓她失去管不住的力量,回到「人」的本位重新思考,她就會見到人性中更多的慈悲與喜樂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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