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顏彈指老,剎那芳華
 

  
  俗語說:「戲法人人會變,巧妙各不相同。」讀者以為虛竹即將大顯身手,作者反讓他逃之夭夭、不見蹤影;當讀者認為虛竹不過是匆匆過客,就要淡忘他時,他又出人意表地重新亮相。因為救人,虛竹在「珍瓏棋會」中脫穎而出,成為逍遙派掌門人,而他再度現身於「萬仙大會」,同樣是為了救人。「慈悲」是虛竹的性格,也是他的命運。

  天山童姥登場是本回的重頭戲。大夥兒雖早聞其名,但未見其人,以至於相逢不相識,因此出現烏老大等人進攻縹緲峰靈鷲宮,乘虛擄走正主兒卻不明真相的奇妙情節。原以為名聲似毒蛇猛獸的天山童姥,形貌必定如同妖魔鬼怪一般,豈知所謂的「童姥」,居然是女童的容貌身形配上姥姥的身分年齡(由本回看來,童姥不過是脾氣霸道暴躁而已)。「三焦失調」導致體型長成巨人或侏儒,有一定的醫學根據,至於每三十年返老還童、練「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」一日長一歲功力之說,則是真中摻假。天山童姥的人物形象構思,妙在似與不似之間。本回回目「紅顏彈指老,剎那芳華」,既似意喻童姥的故事,更似對人生的萬千感慨。

  本回結構奇巧,先是以段譽、慕容復及諸洞主、島主為引線帶出正角,眾人卻毫不知情。二是虛竹出手拯救之人,竟然是逍遙派的大師伯。虛竹始終逃避著逍遙派,不料才出「虎穴」,隨即又入「狼窩」,當真是「命中注定」。三是無崖子要虛竹向師叔學武,結果反而是師伯教他功夫,想不學都不可得。種種巧合組成了本回情節,作者以此為據,寫出一連串戲劇性的場面。真正的趣味,由人物性情和心理變化而來,經得住任何挑剔,讓人品味再三。虛竹身負女童卻聞老嫗話聲,以為背著的是個借屍還魂的女鬼,嚇得驚惶失措、汗毛直豎,作者信手拈來,妙趣橫生。不平道人的一笑一罵、一鑽一滾,烏老大的一怒一喜、一憤一悔,亦寫得仔細巧妙,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  虛竹是出家人,不能見死不救,但救人之後卻離逍遙派愈來愈近。他一心想做和尚,為了不令山中動物喪生,所以跟著童姥學武功,但逍遙派武學愈練愈深,離和尚的身分就愈來愈遠。虛竹生性誠實、心思迂腐,既缺乏俗世生活的經驗,更沒有應付人為邏輯陷阱的能力。雖然他一心想走,卻總是無法逃離童姥的掌控,只能一留再留。

  烏老大捉住童姥卻不識廬山真面目,自己反成囚徒;虛竹左逃右避,還是掉進命運的泥淖。這樣的故事近乎寓言,細心的讀者自能體味其中的無奈和傷感。儘管性格造就命運,然禍福相依、天機不測,又如何能說得盡?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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